2018/5/16 11:53:00
從瑞典文翻譯界的危機看翻譯工作的底線(二)
（四）戒酒后還能喝葡萄酒嗎？
本主人公艾米爾在作者筆下是個小英雄。誤吃櫻桃而醉酒后，他在戒酒會上莊嚴(yán)宣誓“永遠遠離烈性飲料”，“一輩子不喝任何酒”（ Emil aldrig i sitt liv skulle smaka n?gon sprit， 原著339頁)。而且他說到做到，后來變成了全省為數(shù)不多的滴酒不沾的地方領(lǐng)導(dǎo)人。但譯者卻將其誓言不喝任何酒改譯為，“今后遠離烈性酒”，即“艾米爾終生不沾烈性酒”（譯本290頁）。這一字之差，就把艾米爾莊嚴(yán)的戒酒行動變成了欺世盜名之舉。
為了他醉酒的事，那個女仆人還編了小曲諷刺艾米爾，說在戒酒會上他們“把他從醉豬變成了人”“D?r blev det folk utav ett fyllesvin,sidan 341”（There they made him a man out of a drunken swine, page 89）。她用的語言雖然不太好，但大體上尚屬事實。但譯者卻胡說艾米爾“到了那里由人變成了醉豬”，硬把事情弄顛倒了。
作者說，在艾米爾幫助下，那個綽號為“麻雀”的盜賊被抓住后，“斯毛蘭省的所有偷盜活動都絕跡了，對，對，事情就是這個樣子?！?Det blev slut p? allt stj?lande i Sm?lland.Jojo,s? kan det g?! (原著96頁)。對作者的這個看法，譯者卻不同意，說:“從此人們在赫爾特弗雷德或者其它地方再也沒有見到過麻雀，斯莫蘭的一切偷盜活動也絕跡了。啊，啊，不能這樣說，可能還有?！?/span>譯者為什么總喜歡與作者對著干？
（五）大女子也得對小男孩卑躬屈膝！
在其它譯本中這類錯誤也比比皆是。在林格倫另一本名著《獅心兄弟》里，索菲婭是反對鄰國暴君的人民運動領(lǐng)導(dǎo)人，深得民眾愛戴，原著中說，”飯店里的人幾乎都向索菲婭投來尊敬的目光，在他們離開之前都對她鞠躬致意?！? （原著4８頁）“Folk i v?rdshuset tittade n?stan v?rdnadsfullt p? Sofia och bugade mot henne innan man l?mnade. (sidan 48)”.譯者卻說“坐在大廳所有人向索菲婭投以某種問候的目光，而每一位站起來要回家的人，總是首先向我們的這張桌子點一點頭?！卑选白鹁础备臑椤皢柡颉?，把“鞠躬”換為“點頭”，這不僅是個語言問題，而是個政治取向問題。更有甚者，當(dāng)一個十歲的男孩向索菲婭鞠躬致敬時，她作為一個領(lǐng)導(dǎo)人，一個長者，對他點頭致意，是非常正常的（“och Sofia nickade”，原著３４頁）。但譯者卻把“索菲婭點點頭”改譯為“索菲婭行屈膝禮”。讓索費婭這個最高領(lǐng)導(dǎo)人向一小男孩卑躬屈膝，林格倫要是還活著，肯定要為索菲婭親自討個公道！
當(dāng)這個男孩勇敢地向索菲婭當(dāng)面揭露尤西是叛徒時，尤西一面極力否認，一面“充滿仇意”地對孩子說，“我過去曾經(jīng)喜歡過你！”這個小英雄當(dāng)即反駁說，“我過去也曾經(jīng)喜歡過你！”(Han gav mej en blick full av hat.”O(jiān)ch dej tyckte om en g?ng”,sade han.”En g?ng tyckte jag om dej ocks?,”sade jag. Sidan 197)但譯者把他們對話改成：尤西說，“我會重新喜歡你！”，小英雄作為揭發(fā)者竟然回應(yīng)叛徒說，“我也會重新喜歡你！”（135頁）譯者這是想干仕么？想向中國兒童傳播什么信息，是要小英雄與叛徒重歸于好嗎？
（六）到底誰是老大？
在《綠林女兒》中，兩伙強人決定進行合并。在決定由誰當(dāng)老大的決斗中，馬堤斯獲勝后對其對手大喊道：“別忘了，馬堤斯是所有這些山頭上最強大的頭領(lǐng)，從今往后我的話比你的更重要！你記住了沒有！”“Gl?m inte att Mattis ?r den m?ktigaste h?vdingen i alla berg och skogar,och mitt ord g?ller ?ver ditt fr?n och med nu,det vet du!”(原著222頁)但到了譯者筆下，卻變成另一回事：“不要忘記，我馬堤斯是天下山林中最強大的首領(lǐng)，從現(xiàn)在起，你和我的話同樣有效，請記住吧。”（譯本173頁）就這樣，這場關(guān)系到誰是最高領(lǐng)導(dǎo)人的生死決斗，變成了一場毫無價值的鬧劇。
在《米奧，我的米奧》這本林格倫童話經(jīng)典里，米奧的父王和朋友們經(jīng)常受到殘暴的卡托騎士的欺辱與威脅。他父王在米奧出發(fā)討伐卡托之前，再三向他交待，”你需要一支能刺穿石頭的利劍”，因為卡托有一顆用石頭做成的心?！癉u ska s?ga,att du beh?ver ett sv?rd ,som kan sk?ra genom sten.”(原著98,127,128,148頁)。這是關(guān)乎到米奧生死勝敗的關(guān)鍵。而譯者卻說米奧需要“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”，(譯書79,103,104,121頁)。削鐵如泥的寶劍不一定能夠刺穿石頭，更不一定能殺死暴君。若依了譯者，米奧必死無疑。
（七）是地球還是土星？
在作者的安徒生大獎獲獎作《拉斯米斯流浪記》中，拉斯米思在一個舊冰窖旁邊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硬幣，而譯者把冰窖（isd?sen，sidan12）翻譯成“冰堆”。貧窮的孤兒院院子里在火熱的夏天竟然出現(xiàn)了一大堆冰！為了解釋這個怪事，譯者特意在書里加了個注：“在那個年代，瑞典農(nóng)村儲存冰塊備夏季用?！保ㄗg本第9頁）。譯者以為只要加個注，就有人為這筆巨額冰塊儲藏費買單了。拉斯米斯在院子里找到了個小貝殼，“一個漂亮的帶有棕色斑點的白色貝殼”，“en vacker,vit sn?cka med sm? bruna pricka p?,sidan13”,但經(jīng)過譯者的手，這個貝殼竟然變成了“一塊兒美麗的白色的太妃糖,上面布滿棕色斑點”！
在《米奧，我的米奧》里，米奧在魔法的幫助下進入了奇幻世界。當(dāng)他四處張望，尋問哥哥故鄉(xiāng)地球在哪里時，譯者卻譯作土星在哪里。一個成名譯者竟然不知道地球是什么。他在其它譯本中把豬腸子翻譯豬蹄子，把姥爺翻譯成爺爺，把姑姑當(dāng)叔叔，把大松樹翻成小蒼蠅，把小馬駒說成小白鳥，把妖精變成仙女，把航模變成積木，把站著翻成坐著，把鬧劇變成悲劇，把王后變成皇后，把黑的說成紅的，也就不足為怪了。但他把林格倫筆下的小英雄變成欺世盜名之徒，把林格倫名著變成了荒誕無稽的故事仍然是令人痛心的。
三、我們怎么辦？
季羨林前輩早在1994年就指出，“今天的翻譯已經(jīng)失去了監(jiān)督，有良心有本領(lǐng)的翻譯，是用不著監(jiān)督的。但是中等翻譯，特別是下等翻譯則是非監(jiān)督不行。非監(jiān)督不行卻又缺乏監(jiān)督，于是就出現(xiàn)了危機?！苯陙恚鐣O(jiān)督和文藝批評的嚴(yán)重缺失使這一危機日趨嚴(yán)重。為了發(fā)揮文學(xué)批評和社會監(jiān)督的作用，為了克服瑞典文翻譯界的嚴(yán)重危機，筆者曾經(jīng)向有關(guān)單位，包括林格倫代理提出了許多建議，但收效甚微。
顯而易見，當(dāng)前瑞典文翻譯界的危機，與社會上廣泛存在的不正之風(fēng)密切相關(guān)。它們正在毒害著青少年，危害著社會道德，因此拿起文藝批評和社會監(jiān)督的武器，進行一場關(guān)于翻譯的道德底線的討論，使信達雅重新成為翻譯好壞的基本標(biāo)準(zhǔn)，以幫助廣大青少年擺脫那些假冒偽劣譯作的毒害，就成了中國社會的當(dāng)務(wù)之急。
日前，西苑出版社推出的翻譯家談翻譯叢書，在《從荷馬史詩到挪威的森林》首次談到了這個危機。一些社會網(wǎng)站也開始關(guān)注這方面的問題，這些積極努力，值得人們稱贊與支持。